“……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啥？！”

楊瑞驚恐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有種夢游般的不真實感……

他的性格和鯽魚兄是一個類型，超過兩百字的說明文就不樂意去看、內容太多的對白就懶得去理解，但是……腦子裏塞滿了肌肉和腦子裏只長肌肉還是有點區別的，人話, 他聽得懂；也正是因為能聽懂, 所以他才當場就給嚇成蛇精病……差點點。

睡前吃點水果是楊瑞在熱帶國家呆久了養成了習慣，出門來了聽到那邊有人聲，因為沒穿上衣的緣故楊瑞就打算等人走了他再過去，沒想到給這麽大個驚天霹靂當頭砸他腦袋上……思維都給嚇短路了。

第五霖仿佛又說了幾句勸慰的話、腳步聲響了起來, 楊瑞也不知道自家是怎麽想的、跟逃一樣馬上轉身溜回房間，鎖上門後隔了會兒才緩過來, 拍著胸口大喘氣。

“——W、T、F？！”

終於恢覆思考能力, 楊瑞腦中來來回回的都是巨大的問號……這個沖擊賊特喵大了、大發了, 震得楊瑞都快成傻逼了——剛子沖著我來地？我特喵是個香饃饃？老多老多人喜歡我？！等會等會這些都不重要……尼瑪老五說那話是啥意思？！

無意識地……楊瑞做了個很少女心的、雙手捧臉頰的動作，就是表情怎麽看怎麽像某畫家的名作《吶喊》——哎喲臥槽老五是純逗剛子玩呢還是講真的？！不要嚇哥哥哥哥膽子小啊！！

……話說, 絕大多數人都或多或少地有那麽點自戀傾向, 在被人示好的時候吧，難免會嘚瑟下自個兒的魅力、自作多情地以為自己多大眾情人；就是楊瑞在這方面太“自覺”了，畢竟他在自戀爆棚的青春期來臨前就一個人跑到了異國他鄉、荷爾蒙旺盛的年紀全都奉獻給了泰拳運動，沒這根弦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但是有了結果再去逆推過程總是比較容易的, 親耳聽到第五霖那套霸氣宣言的楊瑞再怎麽世界觀破裂震驚抗拒、大腦裏面也跟失控似地回放起玩這游戲認識第五霖以來方方面面的回憶：

初見第五霖的時候楊瑞對他的觀感只有這人咋這麽瘦，畢竟第五霖的長相不是蕭文遠那種一見就能給人深刻印象的，再說楊瑞也不是那種會去關心同性外表的人。

再來因緣際會湊到一處玩，第五霖給了楊瑞不小的震驚、也是從第五霖開始楊瑞才重視到玩家的厲害之處——哪怕沒有過人身手, 游戲玩得好了也很厲害。

這之後……就不知不覺地玩到一處去了，打一騎、打領地戰、建公會、打競技場——

不回想的話還不覺得，這一回想，楊瑞悚然而驚……貌似、話說、好像、似乎……玩到了一起後吧，第五霖對他的態度確實是從一開始就好得不行。從來沒有紅過臉鬥過嘴、很多時候立場都很明顯地偏向他、只要是他的想法他提的建議第五霖都無條件地讚同並且一定會出大力氣、還總是能得到個比較好的結果、還不讓人感覺別扭感覺被施舍之類的。

楊瑞小臉刷白，踉蹌著扶墻，他是得多傻缺智障呢才這麽久一點感覺沒有、大大咧咧地占著第五霖的便宜？！

這麽說可能有點不恰當，但確實一直以來第五霖對自家的照顧那是遠遠超過了朋友、兄弟這麽個範疇；做兄弟兩肋插刀也是有個局限性的，起碼在個人利益的立場上再是兄弟也總得顧了自家再去顧別人。可第五霖對他這個好是真沒法說了，什麽好處、利益，一定是全把自己這邊給顧周全……

有這個認知楊瑞就有點站不住了，他對來自非正常範圍內的感情肯定是抗拒的，但這個抗拒對向來追求問心無愧的他來說很有那麽點理不直氣不壯……便宜占盡（哪怕他不是刻意主動）再來說你不樂意，那麽你丫早幹嘛去了？且排除掉這種讓他有點招架不來的感情吧，他和第五霖還有朋友情誼兄弟情分在、他還都答應了第五霖的請求要攜手奪冠了，再說人家也沒拿這情分來逼他，他有啥立場來矯情？

穿上褲子就嫌棄人這種行為在男同胞群體裏面都是備受排斥的，別說楊瑞還有那麽點兒大男子主義性格在，一般的爺們兒占了便宜擡腳就走那也做不出來——臥槽不對！扯歪了！楊瑞抱頭蹲下，眼睛裏冒出血絲——嗨這事鬧的，好好當兄弟不成嗎，老五你腦子裏咋想的連我這樣的都看上了……剛子那沒準兒是雛鳥情節，你對我這個算是啥呀！！

要說之前楊瑞也不是沒覺得第五霖單方面對自己挺好，但他不會自戀到以為自己還成別人的理想情人了、他就只是覺得老受人家照顧有點過意不去，所以第五霖那天晚上找他談心時他挺開心的，覺得好歹也能把情分還一還——可這種情分沈重到第五霖能發狠的這個程度，就不是“還一還”能解決的了……特喵的也還不起啊！

腦子裏各種念頭來回沖撞、天人交戰一番後……楊瑞的大腦當機了。

紛紛擾擾繁覆糾纏的細膩感情問題壓根就不是楊瑞能處理得了地……於是楊瑞迎來了二十六年人生中的首次失眠。

坐在床沿，看著窗外慢慢泛起的魚肚白，持續呆滯一整晚的楊瑞抹了一把臉、僵硬地起身，去浴室裏洗漱。

他身體很好、精力旺盛，洗了把臉就把一夜沒睡的疲憊給洗去了、黑眼圈都沒留下。換好衣服出門，先去把昨天VR對抗時輸到最後的君無憂叫起床，然後一起打掃了公共區域、叫了早點、把十樓的正式選手和九樓的倆練習生都叫醒，一起吃早餐、一起在體能訓練開始前大夥兒坐著聊會天。

楊瑞沒有逃避的習慣，第五霖是他親自去叫的，見著人了他也沒啥情緒波動、反正是看起來沒有絲毫的異樣；開始體能訓練了，他照樣是把稍多的精力放在張剛身上，這小夥剛來沒幾天、一些地方還得他多看顧幾眼。

第五霖比他還淡定，楊瑞其實大約也猜到老五沒準兒在感情方面比他還麻爪、也是不知道他都聽到了才能端得住；張剛那小夥子就有點萎靡，雖然也下意識地想跟自個兒親近，但沒之前那麽主動，或許是真沒嚇著了，猶豫著要放棄了。

……午休獨處時，楊瑞沒忍住扶墻捂心口——張剛那表現說明他昨天晚上聽到的都是真地、不是夢游啊！！

繼續裝死裝傻還是跟老五坦白、叫他別死磕了？楊瑞陷入了深深的沈思……然後不出意外地再次當機。

深覺腦子不夠用的楊瑞……不打算跟自己的智商死磕，晚上上了游戲後他在小夥伴們中挑來挑去……最後選擇了蕭文遠。

無辜的蕭文遠：“……”

亮銀鎮熱門刷怪點礦區獵場，楊瑞借口都沒找直接把蕭文遠拖了出來、找了個不刷怪的地方坐下，先盯著蕭文遠看了快十分鐘、看得蕭文遠渾身都冒雞皮疙瘩後才期期艾艾地：“那個文遠啊，我問你個事。”

蕭文遠瞪著死魚眼：“只要你別忽然跟我玩什麽深情告白，我都聽。”

“你想哪去了！”楊瑞哭笑不得，“我是想問你知道不知道……那個老五的事。”

“你指哪方面？”蕭文遠道。

“……”楊瑞使勁兒掐大腿，又憋了好會兒才憋出來，“就是那個、老五對我的那個事、那方面。”

蕭文遠露出一張仿佛看到外星生物的震驚臉：“……你說的那方面和我理解的是一個意思？”

楊瑞也是一副看到外星生物的震驚臉：“餵餵，別跟我說你也知道啊……”

兩個老爺們對著瞪了快三十秒。

“臥槽你知道了？五哥找你表白？不對他那個慫哪有這個膽子——那就是你自己看出來的？臥槽臥槽你開竅了？！”蕭文遠跟彈簧似地跳了起來。

“……”楊瑞雖然一時間不是很能理解蕭文遠的意思，但他本能地有種想把對方打一頓的沖動。

蕭文遠這才意識到危險……現實裏楊瑞比較自律，游戲裏他是真會打人的，馬上收斂下態度正色道：“要說這個我確實知道，不止我，君姐也知道。”多個人下水就多一分安全性，他才不想獨個背鍋呢，“不過連你都能看出他對你什麽樣，那別人看出來也很正常吧，五哥再能隱藏情緒，好歹我們都朝夕相處這麽久了。”

“……”楊瑞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這下他打死都說不出他是剛巧偷聽到才知道這事的了。

蕭文遠什麽情商什麽智商，一看楊瑞這架勢就知道這家夥抗拒著，馬上轉換口氣：“這事你也不用方，五哥性格多龜毛呢，你要是不樂意就裝作沒發現，他也沒那膽子跟你攤牌，先拖著唄，拖到他死心就完事了，他反正舍不得跟你翻臉，好歹能當朋友好過老死不相往來。”

楊瑞一聽這話不太對味，皺眉道：“你跟老五多大仇呢。”

“那……你的意思是你倆兩情相悅要皆大歡喜？”蕭文遠小心地。

“呃……這個我有點、那啥。”楊瑞別扭地。

“你不接受我能理解，換我的話除非是扶她，不然我也接受不了跟我長一個器官的。”蕭文遠摸下巴，“但我們得有個共識，你又不能接受、又把這層窗戶紙捅破的話……那五哥估計就沒臉在你眼前晃了，男人嘛，哪受得了這種傷自尊的事。”

楊瑞糾結啊，糾結得抓頭發：“可這拖著人家也不好啊……哪有這麽去耗人的。”

蕭文遠手一攤：“所以我說先拖著算了，兩害相權嘛，你不落忍耗著五哥，也總比直接傷他好吧。別說什麽長痛不如短痛，真的跟五哥老死不相往來你能接受嗎？以後我們就失去他這個兄弟？”

楊瑞呆住了，稍微想象了一下那後果……他就發自內心地抗拒。誠然第五霖那種強烈的感情讓他招架不住，但他也確實不想跟這麽個好兄弟斷了聯系。

“真的要拖著嗎……”楊瑞渾身難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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